友 Mosquito 之文章几篇

表达意见的成本

一个中年妇女,往大西门的地上随便一坐——屁股下面还贴心地垫了个蛇皮袋子——就引来了十几个保安绕着她组成了人墙,也引的路人或举起手机记录美好生活,或侧过头去匆匆走过:这活像个街头展览馆。倘若这个行为发生在其他地方,想必在他人眼中这个中年妇女还是个普通的“人民群众”,可偏偏是大西门门口,这个信息就传递第很明确了——我是来表达意见的。

我们都知道,符号是社会规约的产物,那么这个随便一坐传递出来的信息,自然也是我们这些观众和这个表演者们共同决定的。可问题就是,这么一个近乎无害的动作——除了妨碍交通——居然就能被于如此粗暴的含义相关联,就像在广场上集体站军姿,食堂门口玩弄火烛一样;可见我们的神经在这个部位已经被锻炼得是多么敏感,以至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就能被划为“不正常”的因素。如果说上个世纪表达意见的成本至少也是一面横幅或者一瓶酒精,那么我们在今天迎来了一张白纸或者一个蛇皮袋就能表达意见的时代——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时代进步。

也许有一天,我往天使路上一坐,大概一分钟内我就会听见警铃响起;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我真的只是想在路中间坐一坐而已。

谈谈“底层”

底层人,我们社会的物质基石,规定性来源,是我们不可忽视,且必须要团结的对象。所以,底层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底层人们是《隐入烟尘》里面的有铁吗?是,但绝大多数不是。电影中真正的大多数绝不是有铁,而是其他那些稍稍富足一点的农民们。那些作为三哥施加在有铁身上的那近乎奴隶制的小生产残余的加害者,旁观者的村民们,那些同样被掌握着销售渠道的“城里人”所剥削的村民们,才是绝大多数。所以,我们要去团结的对象绝不是有铁这样的完美底层人,甚至可以说,有铁正是某种农村社会的构成行底层,一个安慰性景观(齐泽克:日本的粪民;疯子类似构成行例外,但是一个被卷养的疯子也会类似有铁)(所以在最后有铁也没有坐下,他也绝不能做些),其作用就是作为一个可被欺压,折磨的发泄口,来维持整个农村社会的秩序,同时也将其他“中产者”们拉入整个秩序当中(打骂疯子,嘲讽有铁,毕竟还可以欺负欺负他,我可以取乐),所以说,真正的物质性力量从何而来?正是那些位于中下部的,已然被征服的,粗鄙的,冷漠的农民们,才是我们需要团结的对象。所以我们可以对那些该死的道德主义幻想说不了,我们如果要团结农民,我们不该找那些最惨的人,再简单授人以“鱼”,我们要做的始终都是捏着我们精贵的鼻子,去了解那些秩序性的恶人们,并从他们那里了解整个社会型压迫是如何运转的,同时也通过他们来摧毁。

SM辩证法——主奴关系

在性的主奴关系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主奴身上的一种吊诡的差异,施虐者,所谓的主人,是没有办法独立“给出”自身的:我作为主人我必须去享受奴隶我才能确证我是主人,即对奴隶施加暴行——可进一步地,主人的全部快乐似乎正来自于这个符号性的认同,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画面不会来带直接的性刺激,而要假借其背后的权力结构隐喻来迂回地娱乐主人,这么看来,主人实际上是被剥夺了生物学享受的一方,是不得不去需要m的一方——否则他将丧失快乐的来源——这无疑是一种权力带来的阉割;至于受虐者,所谓的奴隶,则可以是看起来反而是更加“天然的一方”,当然这取决于其受虐是在享受感受本身,还是这些感受带来的身为奴隶的暗示——不过奴隶总归是有超越符号性认同的可能,也就是,不被符号把生物学快感阉割的可能。如果是前者的话,我们能看到这样的主奴关系实际上是m占据主导权的,因为m只是需要一个施虐机器而已,极端一点,一些play完全可以自行完成,而主人则必须要一个“被降格为奴隶的人类”来满足他的欲望,所以实际上主人更加欲求奴隶,实际上这正是最为普遍的主奴关系——如职员其实只需要物质生产而已,而老板则需要的是职员为其提供剩余价值;而如果是后者的姿态,则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关系也实质上应该是平等的,因为双方皆沉溺于这个双向的权力结构当中,失去了对方,双方皆失去了自身身份地位的确证,这样的权力结构则是福柯式的,即在现实的社会架构下,权力不单单是压迫者决定的结果,而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双方协商”的产物。但是总而言之,奴隶的实然地位总不会低于主人们,这也就是说我们必然会有那句口号:“人民万岁”。

未标题

南边有什么?

奥克兰正淹没在雾⽓当中,⼯⼈们坐在集装箱上,⽬送着巨轮轰鸣着驶出海港。⼏个混混踩着潮湿的街道⾛进巷⼦,他们在这⾥⽤揉皱的钞票来换取毒品。身穿制服的警察开着警⻋经过,墨镜后的眼睛在搜索⾏⼈⾐兜⾥⾯的武器。

⻄边有什么?

越过⾦⻔⼤桥是旧⾦⼭。⾼楼⼤厦代替了吊塔伫⽴在这⽚⽔泥地⾯之上,扫视着下⾯滋养着⾃⼰的芸芸众⽣。⻄装⾰履的⼯蚁们正在这些巨⼈们的体内签发表格,⽤推⻋搬运货物,或是绘制着让这座城市能够安然⼊睡的梦想。海浪扑打着砾⽯滩,⾏⼈感受着加州的阳光与海⻛,将⼀把薯条丢给⻁视眈眈的海鸥。

东边有什么?

国道上流淌着汽⻋组成的铁河,⼈们沿着不同的⽀流将⾃⼰送往不同的世界。河流的对岸就是伯克利⼀⽚由低矮房屋组成的宁静⼩镇,在这座⼩镇中⼼的某间公寓中,灶台上正躺着⼀个空酒瓶,等待着他的主⼈再次将他填满,⼀旁的冰箱⾥塞满了⽤保鲜膜封住的剩菜,还有被低温延缓腐烂的蔬菜,窗台上的薄荷正在试图消化早上被浇灌的⾃来⽔,以此弥补掉昨晚被摘下的叶⽚。再往东去,越过写着怪异中⽂的餐馆,越过缩在街边的流浪汉,那⾥是加州⼤学,⼈们在草坪上享受阳光,打发着周末仅剩的时光;深埋地下的实验室⾥只有⼏个华裔学⽣——只有他们才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松⿏在铺满叶⽚的地上寻觅着可能的⻝物,像他们的先祖做过⽆数遍的那样,试图让⾃⼰的基因在时间上留下尽可能⻓的划痕。

南边有什么?

浅⽔湾⾥栖息着⼀群海⻦,他们飘在⽔上静静地享受着阳光,富饶的海洋让他们可以不⽤疲于奔命。中产阶级们牵着⾼⼤的⽝类路过,以免它们将精⼒泼洒在⾃家的家具上;再远⽅的海⾯上⼈们正在驾驶帆船,这种曾经承载着⼈们贪婪与勇敢的⼯具在今天被成功⼩型化,变成了⼀种单⼈运动,⼈们借着海⻛驶向深海,却⼜在中途收起船帆——他们不愿离岸太远。⼀旁是⼀条趴在海⾯上的步道,政府在16年封闭了这⾥,宣称出于安全原因这⾥需要被修缮,于是这⾥只剩下路灯在海⻛裹挟着的盐⽔中慢慢⽣锈,政府挂的牌⼦上也只布满了涂鸦,只剩下禁⽌通⾏的字样犹然可⻅。